光明日报记者 齐芳

在人类的演化过程中，东亚地区人类的长相是从何时摆脱“猿”的形象，开始变得像“人”的？这不仅是外貌问题，而且关系着一个严肃的科学问题：人类是什么时候开始从古老形态向现代形态演化的？

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刘武研究员和吴秀杰研究员领导的中外合作团队，对出土于安徽省东至县华龙洞遗址的古人类面骨化石进行了研究。结果显示，这个生活在30万年前的个体长得更像现代人——面部呈现镶嵌性形态特征，除部分眶上部和颧部特征与周口店、南京、大荔、金牛山等更新世中期直立人及古老型人类相似外，多数面部特征位于早期现代人及现代人类变异范围。

刘武说：“我们的研究进一步证明东亚中更新世晚期人类演化多样性，也说明东亚地区人类从古老形态向现代形态的演化过渡30万年前已经发生，比以往认识提早了8万至10万年。”

这一结果在线发表于最新一期的国际学术期刊《人类进化杂志》上。

吴秀杰介绍，研究团队自2013年以来对华龙洞遗址进行连续考察与发掘，发现30余件古人类化石，其中包括一件较完整的头骨化石。此外，还发现数百件石器，大量哺乳动物化石及动物骨骼表面切割、砍砸痕迹等多种反映古人类生存行为的证据。通过铀系测年、动物群组成分析及地层对比，确定古人类化石年代为距今33.1万至27.5万年之间。这是继周口店之后，在中国发现的人类化石数量最为丰富、包含有石器等人类活动证据的更新世中期人类化石地点。

“这件较完整的头骨化石保存有完整的面部骨骼，我们采用传统形态描述、高清晰度CT、多变量统计等方法对其进行了详细的形态观察与测量，并与世界范围更新世古人类及现代人类标本进行对比分析，取得了一系列新的发现和认识。”刘武介绍，结果发现，华龙洞古人类呈现现代人面部特征。例如，“他具有一些东亚更新世中期直立人面部特征，但一些常见于更新世中期直立人及古老型人类的面部特征，例如鼻骨宽阔、低矮的上面部、明显的突颌、犬齿轭、颧切迹等表现微弱，甚至缺失。而他具有浅的眶上沟、凹陷的眉间区，深的泪腺窝与早期现代人以及现代人类表现相似，几乎所有鼻部特征都更像现代人。”与世界范围更新世古人类及现代人类头骨面部测量数据对比的多变量统计分析结果显示，其与更新世晚期早期现代人及现代人类关系最为密切。

这是迄今为止发现的第一例呈现如此丰富数量现代人面部特征的古人类化石，在中国，乃至整个东亚以往中更新世晚期人类化石记录中尚未有过同样发现。有学者认为，这一发现为中更新世晚期人类演化形态多样性提供了新的证据。

这一发现也提示，东亚地区人类古老形态向现代形态的演化过渡时间比以往认为的要早，可能在30万年前就已经发生。刘武说：“这也让我们对人类演化有了一些新的猜测，人类最初向现代形态的演化过渡事件很可能发生在相对隔离的局部区域，而此时中国其他地区仍然被更加古老的人类成员所占据。”

然而疑问仍然存在。刘武解释，最近在非洲的古人类化石发现和研究将现代人出现时间提早到31.5万年前。但遗传学研究显示，古老型人类与现代人类谱系的分别时间发生在55万至76.5万年前，提示可能有生存时间更早的现代人谱系成员。这一矛盾的解决只能等待更多化石的出土。刘武说：“我们相信，未来更多的古人类化石发现与研究将进一步揭示现代人在东亚大陆的出现过程，并澄清与现代人起源相关的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