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的时候，雷军对黎洪明说，“我不认识你，我对越南一无所知。但现在你来中国了，并且想把中国的游戏带到越南去发展，那就去做吧。”

创业邦（ichuangyebang）原创

编译丨赵晓晓

(资料图)

编辑丨昝立永

2004年，越南一家小网吧的老板往中国发送了一份邮件，这封邮件送到了雷军手里。

这位老板叫黎洪明（Le Hong Minh），毕业于蒙纳士大学金融学专业，在投资银行工作多年，但他很喜欢打游戏，还是金庸的铁杆粉丝。2002年，黎洪明和几个游戏迷在越南开了一家名叫VinaGame的网吧。2003年，网络PC游戏在越南快速流行，黎洪明有了想做大的想法。

韩国是黎洪明首先想到的国家，他去韩国寻求游戏发行合作，但没有游戏公司愿意授权给他。后来他给三个中国游戏开发商写了电子邮件，寻求合作。一个月后，只有一家游戏开发商回消息——金山软件。

1992年，雷军加入金山软件，从事软件研发工作。2000年，雷军出任金山软件总裁。2007年10月，金山软件在香港联交所上市。2011年，雷军就任金山软件董事长，一直到现在。游戏和云是雷军一直很看重的两个业务。

签约的时候，雷军以16万美金的代理费，同意把《剑侠情缘》代理权给黎洪明，在越南代理名为《武林传奇》。这款游戏后来成为越南最受欢迎的一款游戏。生意越做越大后，黎洪明成立了团队，公司改名为VNG。

《武林传奇》游戏

之后，腾讯一次性收购了VNG 20.2%的股份，还向对方开放了自己的产品线和技术。随后几年里，VNG走上了复制腾讯的路子，先后推出越南版QQ Zing Chat、微信Zalo、QQ音乐Zing MP3、QQ空间Zing me、微信支付Zalo Pay，成为越南最大的互联网公司之一。

作为VNG最早的投资人，IDG（IDG资本的LP之一）曾说，VNG将成为越南版“小腾讯”。2014年，VNG的估值达到10亿美元，成为当时越南第一家科技独角兽。今年1月5日，VNG在越南非上市公众公司股票交易所（UPCoM）挂牌。

VNG下一步的计划是，去美国上市，这也是黎洪明最开始的目标。

创业邦整理了2020年的一档英文播客，VNG创始人在播客中分享了VNG的成长经历、以及与雷军的故事。

和雷军的一次签约

问：创业前，你是游戏资深玩家，VNG的成长也是从一家网吧开始。能否聊聊，你当时为什么选择创业这条路？

黎洪明：我出生于1977年的战后时代，是第一批接触电脑的越南人，14岁时，我第一次接触电脑，当时感觉非常神奇，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2001年，我在澳大利亚完成了学士学位。当时就有一种预感，有一天我会回来创业。毕业后，我回到了越南，最初在一家公司的财务部门工作，后来又去了一家投资银行工作，这是越南最早的投资银行之一。

2002年，我和几个游戏迷开了一家网吧，作为我们平时聚会、打游戏的地方。后来我亲眼目睹了网络PC游戏在亚洲的崛起，越南游戏迅速崛起是在2003年。

我和朋友们作为游戏玩家同样也见证了整个行业的发展，当时我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我们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创业。

问：你的第一款游戏是如何开始的？

黎洪明：所有创业成功的故事都是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遇到了对的人和事儿。

2004年，我去了韩国，找到了几家韩国游戏公司，我问他们是否可以将游戏授权给越南，他们都说不行。从韩国回来后，我做了一些研究，发现中国的几款顶级游戏大多都起源于韩国，排名前20名的游戏中，有三个是中国开发商。

我给这三个中国开发商写了一封电子邮件，“我来自越南，正在寻求游戏发行合作。”一个月后，只有一家游戏开发商回消息，就是金山软件。

收到回复后，我来中国和他们签约，雷军同意把《剑侠情缘》（越南代理名为《武林传奇》）代理权给我们。虽然我没有玩过那款游戏，但我一直是金庸的忠实粉丝，当时只知道那是一个武侠游戏，是一个非常流行的IP。这款游戏后来成为越南最受欢迎的游戏。

问：第一次见到雷军时，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如何？

黎洪明：他工作很努力。

金山软件是一家传统的PC软件公司，当时他们涉足游戏行业才两三年，刚推出了几款离线的PC游戏。我们代理的游戏是他们的第一款游戏，当时在中国上市还不到一年。

当时雷军对我说，“我不认识你，我对越南一无所知。但现在你来中国了，并且想把中国的游戏带到越南去发展，建立自己的游戏产业，那就去做吧。”当时他没有对我们做任何尽调。

左起二为雷军，中间为黎洪明

游戏代理费是16万美金，行业标准是先付50%的预付款，游戏正式发行时再付另外的50%。我当时需要支付8万美金的代理费，但我只有6万美金。我跟他们说，“我会付这16万美金，现在能不能先付1/3。”

他们同意了。我付了5万美金的预付款，付完后，手里只剩下1万美金。

问：那后来呢？你只有1万美元，怎么用它来开公司？

黎洪明：当时我和金山的业务团队谈了谈，说想参观一下你们在珠海的工作室。

所以剩下的1万美元，我几乎全花在了这里，我带了10名公司员工来中国待了10天，学习做生意，比如怎么做市场营销、技术怎么操作、客户服务怎么做、支付怎么做等。

旅行结束后，我们有了大概的想法。

最初的 vinagame 团队

问：那个时候你已经没钱了，你是如何筹集到资金的？

黎洪明：有了第一款游戏和第一支团队后，我们拿到了IDG的35万美金融资。

IDG是当时最早进入越南的风险投资基金之一，创始人Patrick McGovern对越南很有热情。2004年初，他在越南成立了一个投资团队，我当时和他们见面聊了聊。

聊完后，IDG就决定投资VNG，这是我们的第一笔融资。

1441，一个关键的数字

问：VNG已经成为越南最大的互联网公司之一。游戏开发、发行只是业务的一部分。VNG是怎么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取得成就的关键点是什么？

黎洪明：很幸运我们选对了游戏。在游戏正式发行的前两个月我们就有利润了，这在创业公司中非常罕见，尤其是在新兴市场。

我们第二年就开始盈利了。游戏发布后的前三个月就达到了我们大约三年的目标。

为了满足游戏业务需求，我们迅速扩大规模。2007年，我问自己下一步做什么：聚焦本土业务，还是去越南以外发展。

我们选择了前面那条路。后来我组建了一个团队做社交媒体，2008年末，我们推出了社交网络平台，与Facebook竞争。短短一年时间，就成为越南PC端最受欢迎的社交平台。

我们刚做互联网产品、服务的时候，就立下目标，让互联网改变越南人的生活，我们还给这个目标起了名字，叫“1441计划”，14代表2014年，41代表4100万用户，因为我们需要大量的用户，才能让互联网走进越南人的生活。

后来我们推出了音乐网站、新闻网站等很多业务。但我们推出的第一款PC端社交平台在与Facebook的竞争中失败了，后者在2011年又超过了我们。当时我们决定关闭这个平台，但当时我判断，随着互联网的发展，移动会成为未来。基于之前PC端社交平台的技术，我们又打造了一款移动端的社交媒体，即Zalo。

现在Zalo是越南最受欢迎的移动通讯软件。后来我们又推出了很多产品，比如音乐网站Zing Mp3，成为越南下载量第一的音乐App。

问：IDG当时投你们的时候说，VNG将成为越南的小腾讯。在硅谷，没有多少公司能同时做好很多事情。当一家公司想要做一些新业务时，就需要找到新的团队、新的资本。对于一家大公司来说，建立新的子公司并且成为这个领域的领导者是非常困难的。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如何建立起多个业务、多个团队，还能做得这么好？

黎洪明：两个原因，一个是战略问题，另一个是专注本土。

战略上，我的理解是，美国拥有全球最好的市场环境，这里有很多有才华的人，有很多优秀的公司，他们会集中精力做好一件事，直到成为全球第一。做到美国头部位置的科技公司，它们很有可能也在世界其他国家领先，这是他们的背景所决定的。但在亚洲，包括中国、韩国、东南亚，一个初创公司起步时很难具有全球视野，我们对全球市场不了解，也没有能力、人才和资源去占有全球市场。

我们的战略是自然扩张，努力在多个垂直领域上发展，成为行业领导者。比如腾讯，过去10年的发展，它成为了中国最大的游戏公司，也是全球最大的游戏公司之一。他们在垂直领域深耕，发展得非常好。

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我们专注于本土市场。我们开发这么多种产品，并不是每一个都要与世界级公司竞争，而是为了做好本土业务。

比如，当我们推出移动通讯应用Zalo时，我们团队关注的是与Kakao和Facebook Messenger这样的竞争对手相比，我们在本地的某些功能和性能上更胜一筹。Zalo的成功就在于它是越南最好的移动通讯工具，我们相信全球范围内没有其他人能为越南市场开发出这么好的产品。

抵制诱惑

问：现在VNG已经达到了一定的规模，你是如何权衡企业发展和收购这件事的？

黎洪明：我们并没有收购太多企业。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是，在一个较小的市场里很难收购到一家好公司。

其次，我们的DNA里更倾向于建立自己的公司。我们喜欢从头开始，学习和如何去做。即使以后可能会发展合伙制或者收购，至少要了解我们所做的事情是什么，无论是在商业领域还是在产品上。

问：在你17年的创业历程中，一定会有大公司提出要收购VNG，你如何抵制这种诱惑的？

黎洪明：有时挺难抗拒的。

有句话说得很好，如果你认真在做一件事，会有个三分之一的规则：三分之一的时间你感觉良好，三分之一的时间你感觉还行，三分之一的时间你会感觉很糟糕，那个时候，才是你进步和成长的时候。因为如果你一直感觉不好，你就无法继续坚持，如果你觉得自己很好，说明你并没有尽最大努力。

当你感觉自己做得不好的时候，如果有公司提出要收购你，并且给了你一个很好的价格，你就会犹豫。这个时候，我会跟自己说，我一定要这么做吗？我必须度过这个困难的阶段。

VNG之前的任务是让互联网改变越南人的生活，我们创立这家公司的时候，越南的互联网用户还不到100万。现在，越南有近7000万互联网用户，这是一个巨大的变化。越南有近1亿的人口，互联网渗透率在70%左右。

我一直在问自己，是什么让我每天去上班？即使过了17年，还要每天去上班？

我的总结是，第一，我看到了我们的产品对越南人们生活的影响、比如聊天、支付、打游戏。你会有种自豪感，“嘿，人们在使用我的产品”。这些科技产品和互联网用户是让我想去工作的原因。

第二个原因是为了我的员工，他们是很好的一批人，并且有的员工还成为了领导。我对团队说，“我是公司的创始人和CEO，在公司的宣言里，我写下了这两个工作的理由，我希望这也是你们去工作的理由。”

问：当你看到Grab进入到越南，看到Shopee和Garena不仅在东南亚扩张，还进入到拉美时，你有什么想法吗？越南有几家电商公司，你有没有尝试过投资或收购？或者考虑自己在越南做电商或生活服务平台？第二个问题，在未来的某个时候，你对扩展到越南以外的国家有什么想法？

黎洪明：10年前，我们成立了自己的电商业务。做了一年后，发现我们不合适做电商。首先，电商业务利润小，组织和管理企业的方式也不同，还需要疯狂投钱。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一年半后，关闭了电商业务。

但我们相信电商的浪潮，所以我们投资了Tiki，越南本土最大的电商平台。

2016年，我去Shopee和Grab的总部拜访，并与Grab的创始人Anthony交谈，当时Anthony跟我说，Grab是在马来西亚起步，两年后搬到了新加坡，全区域扩张。

回过头来看，如果VNG想成为一家区域性公司，我们需要搬到新加坡，因为在越南很难成为一家区域性公司。新加坡市场很小，每个在新加坡做生意的人都必须具有全球视野。

2018年，我跟团队说，虽然我们专注于越南市场，但也要有全球视野。所以我们从游戏开始，建立了全球化的游戏业务。现在游戏收入中，有20%都是来自越南以外的国家。

担任CEO的乐趣

问：VNG现在有很多业务，你是如何分配你的时间的？多少花在当前的工作上，多少用来计划公司的未来？

黎洪明：作为一名CEO，你需要不断学习新的技能，每天都要去学习新的东西，要让自己有能力去做新的事情，把握好公司战略方向，搭建好团队和公司文化等。

公司刚开始做非游戏业务的时候，我跟团队密切合作。过去的几年里，我又投入到支付业务中，做了各种事情，甚至管理了一年的技术团队。

我现在在思考产品的新方向，思考未来5-10年，我们要投资哪些新事物。

问：你现在最喜欢的游戏是什么？

黎洪明：除了我常玩的游戏外，我一直是RTS（即时战略游戏：Real-Time Strategy Game）的忠实粉丝。帝国，星际争霸都是我最喜欢的游戏。

问：如果让你变成游戏中的一个角色，会是哪个游戏？你会变成什么角色？

黎洪明：我想出现在金庸小说的游戏里，成为一名武术家。

问：改变你生活的习惯是什么？

黎洪明：几年前，我写了一篇文章，谈到了改变我生活的三个决定：创业、结婚和跑步。

前两个决定需要决心、运气和坚持。36岁那年，我和一个朋友决定去跑半程马拉松。那是八年前，当时越南没有多少人跑步，大概有100人，80%是生活在越南的外国人，越南人只占到20%。

现在，越南每年大概有100场竞赛，大约有30万名跑步爱好者。我们还组织了一个UpRace的跑步活动，主要是为了慈善事业筹集资金，让越南在2023年摆脱“缺乏运动”的帽子。三年前推出的UpRace的时候，只有VNG内部员工参加，现在大约有20万人参加。团队的目标是100万，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问：未来，你会做越南的Peloton或Keep吗？

黎洪明：也许会。

我们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忙，未来VNG会进入到健康领域，虽然将其规模化很难，但还是会尝试。因为这也是我们的激情所在。